文丨周春林
“晚上我要和年轻的AI创业者们一起吃饭交流，也许这群人里面就有下一个张一鸣。”盛景网联高级合伙人颜艳春对人工智能的前景非常看好，公司也早早开始在这个赛道布局，寻找潜在的优质项目和创业团队。ChatGPT的问世，给人一种想要啥就可以给你造啥的感觉，这也是公司给创业者们的AIC加速营计划命名为“阿拉丁神灯”的原因。颜艳春展示了一张通用人工智能的投资加速地图（AGI+X），他说：希望未来10年在这张图中能够投到下一个改变世界甚至人类命运的伟大公司。最近Sora的惊艳亮相，让研究方向是机器视觉的颜艳春更加坚信：继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人类第三次伟大的文明即将到来——他将其称为“智业文明”。AIGC这种生成式人工智能加上产业路由器这种新的产业互联网商业模型，一定会催生各个行业诞生上百亿甚至上千亿美元的产业共同体。而对于创业者来说，这也是一次伟大的召唤。
《企业家》：你一直对人工智能领域非常关注，目前来看，企业界对从ChatGPT到Sora的这种突破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吗？颜艳春：去年年底我在公司内部提出2024人工智能革命的十大猜想，预测今年最大可能的突破就是视频大模型甚至3D大模型，但没有想到这么快。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第一性就是能够准确预测下一个是什么东西，ChatGPT背后语言大模型如此成功，正是猜中了下一个token（最小语义单元）。从技术角度来看，基于自注意力机制（self-attention Mechanism）的深度学习模型——transformer架构的各种大模型和agent智能体开发，都有可能在未来获得新的突破。大力出奇迹，从ChatGPT到Sora，OpenAI的巨大成功很大程度源于Scaling Law（尺度定律）。它在通用人工智能领域的重要程度将不亚于摩尔定律。一旦GPT进化为最底层的AIOS（人工智能操作系统），它将超越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操作系统iOS或Android，无限逼近AGI（通用人工智能）。△颜艳春认为，人工智能将对各个行业产生深刻影响，也将真正释放每一个创业者的力量。《企业家》：人工智能出现这样的颠覆性演进，会给产业带来怎样的影响？颜艳春：通用大模型将从百模大战进入春秋战国时代，必将逐渐演进为AIOS操作系统，这将加速物理世界和元宇宙世界的融合共生。我们可以期待下一波超越互联网的杀手级AI原生应用甚至超级应用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们可能不是App，而是被大模型背后的超级智力武装起来的数10亿的数智员工和硅基机器人军团，渗透到各行各业，新的AI生态和AI产业集群将加速形成。未来每个行业、每个领域、每个产品、每家企业以及每个个体的人和机器人都将拥有自己的大模型。理论上，未来10～30年，将涌现数万个垂直的行业大模型、数十万个领域大模型、数百万个产品大模型、数亿家企业大模型和上千亿的个人大模型，这些都是小规模大模型，我称之为小模型时代。所有App、所有产品和行业都可能被重新发明一遍，生成式人工智能就像一个新造物主、新上帝，人货场将全部再造，造新人、造新物、造新景。ChatGPT背后的超级智力爆发后，对创业者来说，这是一次伟大的召唤。《企业家》：这波人工智能大潮里，企业最先得益的会是哪一部分？颜艳春：每家企业的研、产、供、销、服等各个环节，未来全部会被AI赋能，但最先得益的是两端：“AI+研发环节”和“AI+销售环节”。研发和销售这两个环节是最容易打粮食的，能够很快见到商业成效。在生产流水线和供应链物流环节，人形机器人将来是最大的部署场景，目前还处在突破的边缘地带，需要等待。趋势是成本越来越低廉，进化速度比摩尔定律还要快，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将会缩短。AI算法驱动的供需匹配模式显著地转变了行业的产业效应。SHEIN便是此变革的典型代表，它通过自研的时装产品大模型fashionGPT，把设计师、人工智能和用户的力量团结起来，其爆款率能够达到50%。生成式人工智能正在加速产品研发的新革命，通过打造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UGC（用户生成内容）和PGC（专业生成内容）三轮驱动的数据闭环，能够让供需匹配对齐，形成一个PMF（产品和市场契合度）飞轮，在此基础上，利用AI技术对用户的反馈进行分析和优化，最终形成一个爆款飞轮。《企业家》：在目前制约国内大模型发展的因素里，哪个最突出？
颜艳春：人才短缺问题仍然突出，在AI的战场中，人才密度非常重要，但它并不依赖于堆人。算力肯定也是核心。应该加大对算力的投资，这确实会影响输出。这方面今天中国仍然吃亏，如果处理不当，差距可能会更大。此外，算力与电力成正比，接下来能源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瓶颈。数据非常重要，拥有数据的公司或者能够建立数据飞轮的公司会占优，它未来一定会产生某个GPT。各个行业的情况不同，感觉“奥本海默时刻”就来了。
《企业家》：盛景投资人工智能有何选择标准？哪些项目已经取得初步成效？颜艳春：AI赛道是我们下一个10年的关键赛道，为此，我们从早期、VC、PE等多个时段均有布局，目前的重点赛道放在人形机器人、数智员工、算力基础设施和由多模态、多模型及多个agent驱动的超级应用，我们也特别关注智器等人工智能消费品接入大模型后的机会。在投资一个项目时，除了创业团队，我们特别关注AI能产生颠覆性力量的两个新变量：第一个是AI的智商，就像自动驾驶的智商尺度，从L1到L5；第二个是AI创造的价值倍速，能创造10倍、100倍甚至1万倍的价值。2020年我们天使投资的深势科技，最新一轮估值7亿美元，其开发的基于分子三维结构的通用大模型Uni-Mol，是分子世界的基座大模型，可实现分子生成、性质预测等业界关注的多种通用能力，将众多学科的科研方法从“实验试错 / 计算机”时代带入“预训练模型”时代。比如原来一款新药物分子发现要做200万次实验，现在可以降低到200次。大模型的参数量和上下文长度正在指数级上升，催生对全新算力架构的强劲需求，高性能、低成本的推理算力将成为下一个大战场。为此，我们在算力基础设施投资了墨芯；具身智能也是一个超级大赛道，通用人形机器人将是下一个最有可能超越手机的超级终端，我们投资了西湖机器人，他们开发的robotGPT多模态模型扩展到机器人的感知、推理和交互中，今年将有重大突破；夸夸菁领推出了中国第一家拥有数千万人才大数据集和精准的人才推荐大模型huntingGPT，给bilibili供应的AI招聘专员，相当于20个人类的战力。《企业家》：在这个过程中，你们的投资理念是否根据具体情况或者形势变化进行了调整？颜艳春：盛景的创始人彭志强先生于去年出版了新书《变与不变》，其中的哲学思考和经典案例，给我们投资团队带来了很大的启发。投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认变与不变。第一性仍然是人，怎么把人看透。变量就是我们如何看待这些事情，对未来方向的思考。我们对AIC人工智能孵化器的定位很清晰，就是要成为AI创业者的第一桶金，期望在未来10年内能持续做下去。目前选拔出的项目99%都处于早期阶段。我们自己每天也在学习，挑战非常大。投资人没有上帝之眼，能够预测未来。今天我们处理很多事有自己的逻辑，比如经常从用户技术、产品数据、数据和场景4个竞争力要素去做评估。未来数据将成为一个巨大的产业，所以我们投资了龙猫数据；Sora接下来可能会带动短剧，Reelshort短剧或我们投资的墨见科技开发的AI模特是否有可能成为新的流量基础设施？也许我们可以使用爽文制作一个AI时代的内涵段子。To B战场也是如此，我们投资了为核电站提供垂直模型的公司箴理科技，在市场上具有产业场景和垂直场景。我一直认为，无论是新场景还是古老场景，都需要考虑用户。你在做PMF时，知道在对齐过程中找到正确的方法，机会就在那里。颜艳春：新生的芦苇最容易枯死。如何帮助年轻的创业者跨越从0到1创业的死亡之谷？我们经常和创始人待在一起，用腾讯或飞书会议了解他们的项目，通过2.5天的挑战赛与他们面对面交流。在投后每两个月还会持续举办加速营，请我们盛景的创业导师和非常知名的企业家来给他们上课，陪伴年轻人。
“创业精神是可以教出来的”。年轻的创业者还是有一些东西需要学习：比如个人领导力如何成长？从0到1如何做极简战略？如何带好团队？如何融资？这些课程他们可能没有系统学习过，但是很基础。加速营每期10～15个人左右，主要是针对我们已经投资的项目或准备投资的项目。挑战赛的规模，通常20～30人。除春节和暑假，我们基本上每个月发出“江湖令”，召唤大家报名参加。去年半年时间收集了八九百个项目，严格筛选后完成了5期，今年大概会举办10期。我们有一个非常专业的团队，每天都在关注这些项目，也会上门拜访认为不错的项目。
《企业家》：周鸿祎认为大型互联网公司应该去构建通用大模型，中小企业主要从事企业级、产业级、场景化、垂直化的大模型。你怎么看？颜艳春：我们可以将AI分为5层的加速地图。从AI Infra层（AI算力基础设施层）、AIOS层（AGI通用大模型驱动的AI操作系统层）、AI算据层（拥有全网收集或蒸馏的公有数据集，以及独特的私有数据集，具有数据飞轮效应的大数据基础设施，AI大数据层）、AI算法层（适配各个行业、各个领域、各类产品、各种机器人等垂直场景的小规模大模型，AI小模型）和AI应用层（百花齐放的由多个agent智能体、多模态和多模型驱动的应用）等5层，都可能诞生伟大的创业公司。《企业家》：朱啸虎认为任何一家中国的大模型公司都不值得投资，因为没有场景和数据且投入成本高。他认为To B还可以，To C何时爆发无法看到。你怎么看？颜艳春：我们在AI道路上狂奔的时候，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成功经验可能还残留路旁，需要清零。我个人坚信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会出现多家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甚至10万亿美元的公司进入下一个10年Top 10。英伟达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一个市值上10万亿美元的公司，OpenAI可能是第一个超过100亿用户的公司，在AI原生的创业公司中，它是第一个可能突破10万亿美元的公司。在未来To C的赛道中，一定会出现更多的10亿用户级别的公司。《企业家》：这些看上去非常美好的人工智能应用场景何时进入普惠阶段，我们是否过于乐观？颜艳春：工业文明时代创造的GDP秒杀了过去5000年人类农业文明时代的GDP，50年后人工智能创造的GDP也可能是今天所有工业文明成果的总和甚至更多。尺度定律具有网络效应和规模效应，在智力和算力边际成本逐渐变为0的过程中，它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就像现在一个小手机就能完成过去庞大的计算机才能做的很多事情。当人工智能到达普惠阶段，贫穷可能真的消失。工作两天就能够获得过去10倍的收入，而且这个收入还不再是你的肉身去做。你无需为生计焦虑，有更多时间去社交、旅游，那就是文艺大爆发时代。你甚至可以演一部短剧让全世界观看，实现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它会形成新的社交货币，从而改变这个世界。AI的平权时代正在到来。目前很多人在三线下沉市场的镇上生活，未来通过AI他也可以获得北大、清华名师的指导。在教育赛道中，可以实现孔子倡导的“因材施教”。《企业家》：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人工智能+”，与当年提到的“互联网+”颇为类似，怎么理解这一提法？颜艳春：说明人工智能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它带来的革命性力量将对每一个国家和人类的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我们已经抵达一个关键时刻，各个行业将会发生重大改变，我们无法想象。我们投资团队对人工智能有长期的信仰，就是基于对未来无限可能性的相信。AI创业周期很快，这一年来仿佛一个月就是一年。工业文明的火炬正在传递给智业文明，从ChatGPT到Sora，生成式人工智能点燃了创业者的火焰。此时此刻，颠覆者，创业者，梦想者，蜂拥而至。人工智能将真正释放每一个创业者的力量，新文明正在召唤我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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